19 鬼童丸（11）

医疗翼的主任还是谦虚了，罗渽民的手腕不仅没有留下后遗症，皮肤表面连伤痕都没有，除了因为长久没有用力而产生的可以忽略不计的轻微不适感，和受伤前并无二致。

这绝不是人类社会现有医疗水平能够做到的，罗渽民离开前思忖许久，最后还是放弃研究特管局的医治手段。

回去医院上班的第一天，罗渽民受到全科室的热烈欢迎，副主任还特地点了下午茶，一来是祝贺罗渽民身心健康安然无恙，二来则是庆祝创伤外科勤劳肯干无家庭的中坚力量回归。

像他们这样一个萝卜一个坑的一线科室，少谁都够呛。

期间还陆陆续续有别科室的人过来和罗渽民打招呼，有对那场爆炸感到好奇的中年麻醉师，有明显暗恋他很久的导台小护士，还有单纯关心他身体的曾经带过他的医院领导。罗渽民在同事中不是热情的形象，但年轻有为还长得帅的单身小伙，卷进公共场合爆炸事故，多多少少会受到更多的关注。

所幸下午门诊不忙，罗渽民应付完同事已经快到下班时间，在他收拾东西的时候，有人敲了敲门。

罗渽民抬头，是儿科的郑成灿。

“我听前台的护士在说，才知道你回来上班了，”郑成灿面带抱歉道，“原本只是想庆祝生日，没想到碰到那种事情，还连累你受伤。”

罗渽民摆摆手：“谁也想不到会发生爆炸。”

“听副院长说，你伤得比较严重，当时被警部总署的人找到就送去治疗了，”郑成灿说，“我还以为会送到我们医院，还想着一定要把你照顾好。”

罗渽民：“嗯，当时受伤的人员比较多，分散到几家医院治疗，我被送到军区医院。说当时没在我身上找到身份证明，后来才联系到院里。”

这是他离开特管局之前，钟辰乐特地和他对的说辞。钟辰乐已经放弃对他进行记忆“清除”，有没有用两说，李帝努的脸色已经说明了一切。

新城有三家甲级医院，还有专属军队和警部总署的军区医院，军区医院因为职能原因相对封闭，基本不向普通民众开放，一般人也很难打听到里头的消息，也一直都是特殊人类事务管理局的烟雾弹之一。

郑成灿点点头，神情轻松了一些：“你没事就好，不然我要内疚一辈子。”

罗渽民：“你呢？受伤了吗？”

郑成灿：“一点轻伤，没多大事。”

郑成灿又说了当时一起在酒吧的几个同事的情况，都不如罗渽民伤得严重，休养一礼拜就回来上班了。

罗渽民心知肚明，当时在“修罗鬼道”这么多人，只有他伤得最重，不过他还是应了郑成灿的话茬，装作不知道的样子，收拾完手上的东西，和郑成灿一道往更衣室走。

“……院里要派考察团去文山市？”

“嗯，去参加一个论坛。”郑成灿把了解到的情况说完后，补充一句：“挺难得的机会，创伤外科也有一个名额，你有兴趣吗？”

带队的是副院长文泰一，也是两人入院时的导师，郑成灿已经拿到儿科的名额，如果罗渽民想去，找文院长提一句就行。

“我刚回来上班，再去交流也不太合适。”罗渽民考虑片刻，婉拒了他的提议。

郑成灿还想说什么，儿科那边有人叫他，好像有急事，只得匆匆离开。

罗渽民摘下口罩，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，转头推开更衣室的门。

从地铁站出来，罗渽民看了眼外卖软件里的订单进度，骑手已经取了菜往他这边赶。他在小区门口超市买了一打冰镇汽水，结账前又加了几根火腿肠。

现在是小区居民下班回家的高峰期，绿化带里的猫窝基本是空的。罗渽民把火腿肠剥出来，掰成小段放到猫窝前的几个小碗里，不由得想到那只眼睛上有块黑斑的小猫。

他的对门邻居没有透露太多细节，不过罗渽民也能猜到，那只小猫应该也卷进“修罗鬼道”事件中，被鬼童丸拘走魂魄。

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，尽管就李帝努所说，那多半是只猫妖，可罗渽民脑海里只有小猫一边喵喵叫一边乖巧地蹭他裤脚的模样，实在无法联想到妖怪。

想到李帝努，罗渽民的脸色都变得微妙起来。

那天在医疗翼，李帝努凑得实在太近了，如果不是他面上还罩着金属器具，罗渽民毫不怀疑，两人已经亲上了。

就算他的手当时被李帝努握住，因为腕上的伤无法大幅度动作，可他心里清楚，自己连下意识的闪避念头都不曾有，最后还是对方轻笑一声，退回到安全距离。

这样的感觉对罗渽民来说是非常陌生的，他向来秉持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”的原则，不过度参与他人的生活，也不与身边的人有过多接触，连院里比较讲得来的男同事顺手搭他的肩，他都会不动声色地挣脱掉。

更别说像李帝努这种，只认识不到两个月，每次见面都没什么好事发生的危险人士。而两人之间的举动，已经完全可以用“越界”来形容了。

罗渽民见过李帝努背生双翼的模样，虽然当时情况紧急只有匆匆一瞥，但超出认知的震撼场面，足以留下深刻的印象。

巨大的漆黑龙翼，关节骨刺突出的翼骨，兽类的金黄色竖瞳，铺天盖地的压迫感，如坠冰窖的濒死寒意。

然而他的怀抱却是灼热的，想要把人灼伤的体温，肌肤相接之处像是有火苗窜起，和他的人一样，强势而不容拒绝，连罗渽民一贯用来保护自己冰壳，都似乎有融化的迹象。

他甩甩头，想把这些奇怪的想法甩出去，按下楼层按钮。

李帝努好像又忙起来了，前几天给他送回来之后就一直没看见人影，晚上对面也没有亮灯。

电梯门打开后，罗渽民心不在焉地走出去，差点撞上电梯门口的人。

正是他刚才还在想的那个。

男人脸上的金属器具已经摘掉了，此时罗渽民完全能看清他脸上的神情，带着一丝之前未见过的烦躁。

“罗医生，”李帝努英俊的眉眼中隐隐拧成一个“川”字，他伸手捞住罗渽民的腰，在电梯门合上之前把人捞出来，另只手指指地上，“有什么办法吗？”

罗渽民低头看去，眼睛上有黑斑的姜黄色小猫亲昵地蹭在李帝努脚边，手工西裤的裤脚粘满猫毛，小猫爪还胆大包天地搭在擦得锃亮的皮鞋上。

罗渽民赶紧弯腰把小猫抱起来，生怕李帝努下一秒就把猫踹出去。

李帝努：“……我并没有这样的想法。”

罗渽民：“你的脸上写满了这样的想法。”

小猫“喵”了一声，伸长脖子，舔了舔罗渽民的下巴。

“我先回家了，再见！”

罗渽民脑中顿时警铃大作，一手抱着猫，敏捷又迅速地打开自己家门，“砰”地一声关上。

家里一片安静，罗渽民靠在门板上听了会，楼梯间也没有响动，这才松口气。

李帝努刚才的眼神，不是想吃了猫，就是想吃了他。

“你怎么这么大胆，嗯？”罗渽民挠挠小猫脑袋，“你不怕他吗？”

小猫眼睛眯成一道缝，十分享受的样子。

罗渽民迟疑了，这不是猫妖吗？为什么看上去傻乎乎的？

口袋里的手机发出提示音，外送软件提示骑手已到达，与此同时，他的门铃响了，罗渽民也没多想，转手打开门。

——李帝努压根没走，他一手撑在门框上，一手挑着罗渽民买的菜，微微弓着背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。

罗渽民：我现在找房子还来得及吗？

TBC

今天主打的是一个猫入虎口在劫难逃

赶忙着给李处把止咬器卸了，很碍事啊（暗示下一章内容的意思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