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3 梦中梦（3）

第二天一早，便是医学论坛的开幕式。

李帝努当晚没有住在罗渽民的房间里，起码罗渽民早上醒来时，房里没有他的身影。

洗漱完毕后，罗渽民换上昨天特地熨烫过的正装，这次出差，他带的都是偏正式场合的衣服，光是西装就带了两套。

他看了眼挂在衣柜里的正装，感觉有些违和，又说不上来。时间已经很紧张了的，他无暇细想，关上柜门，对着门上的全身镜打好领带，领结收到领口时，他顿了顿，将戴在里面的项链挑出来。

精巧的白骨吊坠触手冰凉，戴在颈上却不觉得难受，那截白骨在白日的光照下银光更甚。

郑成灿在门外喊他，两人约好一起去会场。

罗渽民应了一声，将白骨吊坠塞回衬衫领口，将领带仔细地打好。

论坛开幕式的地点在酒店十三楼的观景层，四面都是宽阔的落地窗，能将整座城市尽收眼底。

文泰一带他们见过主办单位负责人，便被服务员引导到主席台就坐，而罗渽民他们则被带到各自的位置，每个座位上摆着论坛宣传册和笔记本，椅背上贴有姓名，椅子下方还有一瓶矿泉水。

罗渽民的位置在最边缘，十米开外便是落地窗，阳光斜撒进来，在他脚边将将停住。

台上的主持人开始致辞，罗渽民的注意力却被窗外的景象吸引。倒置在城市上空的海水在白日显出清澈的湛蓝，金色的日轮坠在海平面之下，白鲸摆着尾巴缓缓游过去，周身是一群不知名的小鱼。

“渽民？”

罗渽民回过头，坐在他身边的郑成灿发现他在走神，还顺着他的视线往窗外看去。

“你在看什么？”

罗渽民想问他昨晚有没有看到海中的巨大黑影，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

“没什么，走神了。”他一边回答，一边翻看起座位上的论坛宣传册。

“真的吗？”郑成灿问，“你看见了什么？”

这话问得有些古怪，罗渽民一开始并未在意，随口回到：“没有什么特别的，和平常一样。”

四周突然安静下来。

罗渽民抬起头，主持人手握话筒站在台上，他的嘴还张着，却不再发出声音，台下所有人也都维持着方才的姿势，一动不动，好像被按下暂停键，连呼吸都停止了。

环绕整个会场的音箱发出刺耳的声鸣。

“你看见了什么？”

他蓦地转过头，郑成灿也维持着方才的姿势，只不过他的嘴巴可以开合，僵硬地把刚才的问话又重复了一遍。

我看到了天上的海域，奇怪的黑影，他们好像，都死了。

罗渽民说：“我什么都没看见。”

话音刚落，会场中的所有人都扭过头来看他，前排的人身子未动，头颅却生生转了180度，脖颈上的皮肤都撕裂开，露出深红色的肌理。

他们在同一时刻张开嘴，问了同一句话。

“你看见了什么？”

我必须离开这里。

罗渽民脑子里冒出这样的念头，可是他周围的人动作更快，他们整齐划一地站起身，慢慢向他逼近。

罗渽民后退两步，一脚踩进斜撒进来的阳光中。

“你看见了什么？”

“你看见了什么？”

“你看见了什么？”

所有人都在永无止境地重复这句话，他们逐渐缩小包围圈，罗渽民退无可退，背部快靠上落地窗。

郑成灿在最前面，他向前走了两步，朝罗渽民伸出手。

“不要再退后了，渽民，”他的声音和平日里一样温柔，像在哄不肯打针吃药的小孩，循循善诱，“到我这里来。”

罗渽民突然感受到强烈的风从背后灌进来，他扭头一看，他身后整面落地玻璃窗居然凭空消失，而他再往后退半步，就会掉下去。

“别怕，只要你告诉我，你看到了什么，”郑成灿好像没有看见玻璃窗突然消失一样，柔声道，“他们都会消失的。”

整个会场安静下来，周围的人不再前进，也不再重复那句问话，只是直勾勾地看着罗渽民，连眨眼的动作都不曾有。

要告诉他吗？罗渽民想，告诉他，好像也没什么。

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，不过就是一个巨大的黑影，每个人都能看见，和看见太阳和月亮一样，稀松平常。

他缓缓抬起手，朝郑成灿递过去。

郑成灿镜片后的眼睛勾起一丝笑意。

不对，李帝努呢？

罗渽民的动作停住了，李帝努是来文山市找他的，可一早上就不见踪影，他去哪里了？

“渽民。”

有人在他身后喊他，罗渽民转过身，黑龙张开巨大的双翼悬停在窗外，明媚灿烂的阳光为他镀上一层暖金色的边，微笑间连眼角的泪痣都尽是暖意。

“过来。”

罗渽民不再犹豫，他一脚踏上窗框边缘，整个人飞跃出去，朝李帝努伸出双手——

黑龙的身影消失了，他从十三楼的高空坠落下去。

TBC

不知道大家会不会有这种感觉，就是做梦的时候明明感觉到有点违和，但是又不容细想，梦境会继续下去，把那点违和合理化，好像就是本该存在的一样，醒过来才会后知后觉，梦里出现的是不可能存在的情景

这个副本因为剧情的关系会有比较多的类似内容，希望大家能理解~

这章字数不多，也基本是过渡，不过信我，我不会乱水字数，细节都是有用滴！下一章会拉到李帝努视角~